万云顿时明白了裘阿姨身上的那种距离感是哪里来的,也明白了为什么裘阿姨不开口留住桂老师,她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。
“城哥,还有吗?”万云把这封信折好,眼看着后头都没有信了。
“还有一封。”周长城拿了出来。
1990年2月,桂世基来信。
爸爸,
去年底,我和淑薇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槟城去出席欧阳世叔的葬礼,他是患癌过世的,愿他安息。世明也从美国回来了,这些年世明读书,除了您和我给的钱,欧阳世叔也出了力,所以他特意回来一趟,当然主要是陪伴妈妈。
欧阳世叔财产多,前头子女多,争执也多,妈妈的状态不是太好,葬礼过后,她在槟城再待不下去,我和淑薇将其接回香港长居,她不愿与我们同住,所幸欧阳世叔给她留了一套小房子和若干现金,距离我们家也不太远,我们不时可以去看她。
爸爸,这么说或许有些自私混乱,但我仍期待您能来港,妈妈现在不爱说话,只是一个人长久地待在家,很少下楼,我平日要到处跑生意,淑薇要顾着两个孩子,世明则还是当他那个世界仔,若您能来港与她陪伴,或许她能好一些。
为生计故,不能常伴父母身边,使我惭愧。
妈妈在返港的飞机上和我说,让我成家后,说话做事一定要考虑淑薇和两个孩子,不可擅自妄为,不然长此以往,妻儿定然要离开我。这是我第一回听见妈妈抱怨过去。
爸爸,我说这些话,不是要责怪您原先写的那些抗议信,引发了后头一系列的下放关押之事,过去已经过去,可这些话,一直憋在我心里,我真心不知道要和谁说,即使世明也不会懂当初的恐怖。我们的过去如此复杂,那种伤痛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出口,只能是在我们之间回荡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十五岁,第一次离开广州到内蒙下乡的少年,对着前途一无所知,需要有人替我解惑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