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良极慢、极缓地捏住刀柄,向前走了一步。他不怕祖传民,因为他不是在赌。赌的人听天由命,算的人只需要等。而窗外有火在烧——祖传新得手了。
手起刀落,溅了他一脸血。仇良,我对你不薄。
对,我也只是各为其主。
整个西城区都响起了警笛声,还有枪鸣。仇良从一楼后窗翻出了KTV,盘算安全的去处。
他第一个就想到王希岸那里。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和王希岸的关系,就算有人要查,也不会有人想到他能躲到王希岸住的富人区——可王希岸家离这里太远了。他不敢打车、不敢坐公交、不敢回头,从起火的烂尾楼开始跑,跑了七八里路,从头到脚淋了个透,身后全是警笛声。他撬开了辆自行车,逆过风也顺过风,下了个长坡然后就都是上坡了,他的脚都在发软,手不住抹脸上的脏污,骑了一个钟头,才到王希岸的家门口,手上不是血就是泥,和着雨水混成浆糊,在裤子上擦了半天才抹得右手食指干净些,摁了门铃。
王希岸过了几下铃才下楼,打开门,吓了一跳,你怎么……
暴雨如注,烈风吹得榆树都在抖,仇良浑身上下满是淤青,血变成褐色的,印在衣摆、胳膊、小腹,他满脸雨水,却在对她笑。今天起,他用那根唯一干净的手指头支住门框,我自由了。
王希岸蹙了一下眉头。
下一秒仇良直直向前栽了下去,王希岸被扑了个踉跄,将将才把他抱住。
进门后,仇良的神智已经不清,只听见王希岸的拖鞋急匆匆在地板上走来走去,一会闻到消毒水味,一会又是红花油。她说已经叫了医生,别担心,马上就到了。他想说没事,血都不是我的,还想叫王希岸不要忙活了,过来陪他坐一会,可是眼前只有漆黑成团、纠缠不休的浆糊。他一个字也说不出,只感觉王希岸的裙子像水一样掠过他的皮肤。他的裤子被脱了,上衣也不知去处,有点冷,渴得不行,可没多久嘴唇又触到甘甜的水流。他大口大口地往下咽,怎么也喝不够,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王希岸是什么表情,她会怕他吗?她会不会也厌恶?她会不会报警?她怎么用那只握笔的手脱他这身脏成抹布的衣服?可他的耳根都在发烫,浑身都在抖。他太累了,睁不开眼睛。祖传民困兽般的怒吼犹在耳畔,魏烈的哀求着的申辩撕扯着他的神经,烂尾楼的消防事故,严胖子在火车站对他说“人在做,天在看”,刘海峰签字时抖如筛糠的手——一箱钞票雪花似的扬在半空,落地是根手指头,祖传新拍了拍他的肩膀,咱们按规矩走,三刀六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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