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秤挑起盖头的刹那,红烛爆了个灯花,“噼啪”一声,炸在死寂的空气里。
丰乐逸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,眼睫轻颤,抬眸时,正撞进宗华清有些涣散的瞳孔里。那双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几乎能灼伤人的惊艳,紧接着,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,那些惊艳迅速冷却、凝固,最后变成了一层浮在表面的、黏腻而尴尬的客气。
“乐逸……弟弟。”
宗华清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,舌头似乎打了个结。他手里还攥着那杆喜秤,不像是在挑盖头,倒像是刚刚卸下了一副千斤重的枷锁,却又立刻给自己套上了另一副。
丰乐逸原本羞红的脸颊,因为这一声“弟弟”,血色褪去了三分。他今日穿了一身繁复的喜服,金线绣的鸳鸯在烛火下流光溢彩,那是为了洞房花烛夜特意熏了暖香的料子。他抿了抿唇,声音轻得像羽毛划过:“大少爷……该改口了。”
“对,对,改口。”宗华清如梦初醒般地将喜秤随手扔在桌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。他并没有顺势坐到床边,反而像是被那满床的大红色烫到了脚,转身大步走到圆桌旁,抓起茶壶猛灌了一口凉茶。
“我是高兴糊涂了。”宗华清背对着丰乐逸,肩膀僵硬地耸动了一下,似乎在调整呼吸。再转过身时,他脸上挂起了一副丰乐逸最熟悉的、从小到大都未曾变过的温和笑容——那是兄长对幼弟的笑容,干净得没有一丝一毫新婚之夜该有的欲念。
“饿了吧?”宗华清招手,语气殷勤得过分,“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家的一口酥,今日席面上特意留了一碟。快过来,别在床上闷着了。”
丰乐逸坐在喜床上,手指紧紧绞着身下的龙凤呈祥被面。这不对。
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新婚之夜。没有含情脉脉的注视,没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宽衣解带,宗华清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,就急着要把他从那张代表着夫妻之实的床上拉下来。
但他还是乖顺地站起身。他是罪臣之子,能嫁入宗家已是高攀,更何况眼前人是他念了十年的华清哥哥。许是外面宾客闹得凶了,他累了。丰乐逸在心里这样替对方开脱,脚下却像踩在棉花上,一步步挪到了桌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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