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往後,我第一次觉得吃饭这件事竟然可以像解题一样。不是选什麽菜,而是回答什麽问题。明确、适中、不要太直接,最好还有点趣味。几次约会,他会问:「你今天想我几次。」我第一反应是想说零,但那听起来太诚实。我不能太诚实,因为那会成为下一题的引导题。诚实有时候不像德行,而是一种会打开後续考题的密码。
所以我开始练习回答有弹X的句子,b如「应该有一两次,也可能更多,只是我没特别数」。他听了会笑,会说:「那你下次可以试着数一数。」
我不能说不行,因为说不行代表不努力。所以我只好说:「好,我看看能不能做到。」那种语气听起来不拒绝,也不承诺,像路线图上的虚线,显示此路段建设中。
第一次感觉呼x1压力的时候,是在一个星期四的晚上。我说我工作有点累,可能早点休息。通常这种讯息是温柔收尾,可那次他回:「你是有点心事吧。」我愣了几秒,才发现他不打算让这个话题停在「我累了」这个点上。他继续问:「如果是很难说出口的那种,我也可以听。」
那是非常温柔的说法,但也是非常有引力的说法。像从聊天里伸出手,要我踏上某一块不那麽安全的地面。我知道他出於好意,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在讯息里卸下防备的人。我犹豫了一会,才回他:「真的只是累。」
他回:「我不是要b你,我只是想了解你一点。」
我打字速度慢下来,像踩到有点Sh的地面。我说:「我知道。」又补一个句号,因为没有补句号会让我觉得太软。句号像是一个站姿,可以让我站直一点。後来我把手机放在枕头边,翻了一次身,那晚上我很久才睡着。在交往之前,我也常常难睡,但那种失眠是孤单的清醒。交往之後的失眠,则是我开始意识自己在经营某种形象。那形象不是假的,只是经过修剪,那修剪消耗b我想像中还多的力气。
我第一次有想退後的念头,是在第三周。他临时提议周末去郊区走走。我那天原本有一点工作要处理,本想找理由婉拒,可他说:「你也需要休息。」於是我答应了。我们坐公车到一个有溪水的小步道,走了十几分钟,他提了很多问题,问我童年、问我喜欢的电影、问我有没有讨厌自己的地方。我尽可能回答,但也开始感觉自己像在填问卷。他走得很轻松,我走得有点喘。他回头看我时,我会提速,怕他发现我落後。那种落後不是走路速度,而是程度感。他好像已经准备好我应该走到某种亲密的深度,而我还在找地标。
後来在公车上,他靠着窗睡着。我看他睡觉的样子,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。如果有一项测验叫做「如何自然靠在对方肩上」,我一定得不到分。因为我在靠之前,一定会先想一串问题,例如力道、角度、多久该换姿势、是不是会压到他。我脑子里的这些小数据会让我错过轻松。如果生活有一个T感模式,我永远开不到那个功能键。我只能用键盘输入,按上下左右,按到不要尴尬就停。
他醒来後问我有没有想睡。我摇头。他说:「你可以靠一点没关系。」我说我还好。他笑,没勉强我,但我在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。不是他让我有压力,而是我只要觉得自己在被看,就开始解题。Ai情不是考卷,可我在关系里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找答案,而不是找呼x1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