颤抖的手指抚上前襟。他不敢起身,就矮在地上磕磕绊绊地脱,腰绳、绦带、玉佩慢慢离开了身体,接下来是大氅、衬袍、衬裙,他短暂犹豫了一会,也将冠冕取下,撕下一条布条,绑住垂下的长发,置于胸前。等到他只剩一层里衫和中裤的时候,白衣剑又出场了,指使他背对它转过去,伏在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想折辱你,只是怕你一会撑不住。”周子舒冷冷冰冰地说着,跨立在他身后,神色莫辨。“本不想拿这一套对你,但温客行,许是我一次次太纵容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他的回答被碾断在一声含混的痛呼里。他甚至是先被自己条件反射发出的声音吓到,再感受到落在背脊上刺骨的剧痛,薄柔的里衫之下,他想象那里正有一道灼烫的皮肤隆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念在你从小无人教导,经历坎坷,每每犯错,格外轻饶你,没想到竟换来一而再、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。”说完,周子舒不再言语,冰冷的剑身落下,带着呼啸的风声,如雷霆暴雨,大大小小劈向跪伏在地的肉身。身下人轻颤着,忍耐着,低低地呻吟,没几下,就带了浓重的哭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恼你欺我、瞒我,最可气的,是你竟看轻我。”剑快成影,被它的主人以熟练的手势把玩于手,化成坚韧的金属鞭,窄窄一方却带了千钧之力,落鞭角度刁钻,毫不留情砸进肉里,把人抽得歪七八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枉我唱了好长一场独角戏,上演自我感动的戏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肿痕一条叠着一条,疼痛互相牵扯。他以为自己定是在胡乱挣扎了,事实上,那只是勉力的颤抖和挣动而已。他终于知道开头那句“怕你一会撑不住”是怎么来的了。如果没有身下这方案台,他早已倒在地上,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。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搭在脖颈间,黏糊糊的一片,背后滚烫得像是着了火,又似浑身被热油滚了一遍,不知道是汗液还是血液在缓慢留下,冰室的寒冷封住了他的嗅觉。与此同时,他身下这方案台——他哄骗周子舒坐上,二人共同运气渡功的地方,他当时可没觉察到它刺骨的冰凉。如果不是上面并没有水汽,此刻也该和墙壁一同冰封了罢。两只膝盖着地,腰腹伏案,都磕得生疼,身下冰冷,身后火灼,这样的酷刑,可谓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。他曾得意洋洋领着周子舒走向自己心甘情愿铺好的祭台,却没曾想有一天他会被他压在这里狼狈地挨打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实在忍不住了,指甲在案上胡乱抠挖,留下血污的痕迹。很快两只手腕被轻巧地拎起,布料的撕裂声传来,一个牢固的死结交缠着束缚在手臂上。然后它们被吊起,按在腰上,再被固定。他只能半仰着身子,腰腹借力,两条卸了力气的腿软绵绵地跪爬在原地,皮肉紧绷。这磨人的绑法定是天窗所制了,那人精通刑讯,亦是常年与疼痛相伴相随,即是七窍三秋钉的创造者,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主,把它们朝故友或自己钉下,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。他突然想起开头的那句话:“你不会以为,我创建天窗,靠的是以德服人吧?”他突然感到怕了,终于此时得了半刻停歇,他可怜巴巴地回头想讨个饶,认个错,可一口气还没提上来,就被下一记鞭打抽断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厉的刑罚落在了臀腿之上。同样千钧的力道,同样刁钻的角度,难道是那儿皮薄,怎的就这样难捱?剑身与臀肉相击,将炸裂的剧痛砸进他身体里,顺着筋脉上爬,席卷全身。余痛还没体会完,下一记接踵而至。只三五下,就逼出了他满眼的泪水,它们随着他难耐的挣动掉落,在地上凝固成冰。

        鞭挞似乎因此停顿了一会,给了他几口喘息的机会,然后疼痛继续错落有致地降临。此刻他再也克制不住生理的原始本能,刺耳的哭嚎从口中泄出,响彻冰室,又反复回响。他像一只伤痕累累的螺角,有人使用,便哨声连连,无人理睬,便能在原地趴到死。连续的击打让他向前伏倒,失去了双手的支撑,他只能以肩杵地,身后的绳结束缚就在此刻将他拉回,狠狠蹭过背脊上的伤口,沉寂已久的灼痛再次复苏,牵扯出全身上下此起彼伏的钝痛。好像,他已经不是自己,他只是一具躯壳,被迫地承载着灭顶的痛感,等到疼痛麻痹神经,彻底将他的意识吞并,便能将他的灵魂挤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